第五章
「見過大夫人。」
王嬸在梅家大堂裡,屋裡白森森的,寥寥幾人站在地下服侍梅家大夫人黃氏,個個服了一身孝,臉上脂粉未施。
「起來罷。」黃夫人臉上冷冰冰的,半點笑意也無「你就是與劉二定親的王氏?」。
「回大夫人的話,正是。」
劉二侍立一旁,這時跟著開口。
「回夫人的話,原先年初與王氏訂親時,已經知會大爺知曉,誰知如今發生這樣憾事,如今想求太太恩典,讓王氏先進府服侍,待孝除了,再行結親。」
「王氏,你的意思呢?」
「願憑大夫人指示。」
黃夫人沈吟半晌,才開口道。
「要我說,這也不是什麼大事,既然已經與老爺知會,就是即刻進門也無妨,如今拖著,難免耽誤人家青春,雖然於禮不合,大節不錯就行。」
「王氏你可聽好了,梅家雖然門戶小,規矩可不小,明兒起你到我這兒來,我尋個差使與你,只要你規規矩矩做人,有什麼事,自然有我給你做主。」
_______
「你說黃氏這是什麼意思?」
林夫人剛得了消息,氣不打一處來。
「劉二雖然是外頭來的,這幾年來沒家可沒有虧待過他,老爺才剛走,熱孝在身上,就這麼娶進一個這樣出身的女人。」
「劉二到底是梅家的臉面,如今就是續絃,也要找個門戶相當的對象才行,窯子出生的姐兒,往來應酬能上得了盤台?黃氏這麼做,豈不是要掃我梅家臉面?」
底下的人見林夫人氣的臉色發青,趕緊奉上茶水安撫。
「夫人息怒,雖然如今內宅事物一應由劉總管理事,往來應酬一向是由孟世兄掌理的,如今雖然劉二掃了臉面,卻也有限,劉二家的終究上不了盤台。」
林氏抿了口茶。
「這也罷了,黃氏哉也大膽,仗著自己大房身份,給劉二壞了規矩不過為了籠絡人心罷了,打量我不知,她現在身下無後,眼看著沒指望了,就多出這沒臉的想頭,想靠著劉二弄走老爺最後一點家私,她想得倒美,呸!」
林氏氣往上衝,尋思了半晌,叫了身前大丫環拿鑰匙開箱子,自己提筆寫了一個短柬,叫小廝給孟離送去。
_______
孟離洋人作派,自己正經有房子,裡面卻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,有什麼消息就托了對門小孩轉到桃花的屋子,這天林夫人派的下人撲了個空,只好留下短柬,讓小孩送到桃花的屋子。
晚間孟離聽說此事,不免躊躇起來,桃花見了,就與孟離商量。
「你白日裡事務繁忙,到了晚間又總往這裡跑,空著一間房子總不是辦法,不如咱們成了親,正經有人給你收拾屋子,就是有客,也不至於缺東少西的,這樣可好?」
孟離聽了沒有回話,只是拿著茶杯靜靜的吃著。
桃花一看他心裡有話,站起身子關上房門,往孟離身邊一坐。
「你就是有什麼打算,與我說了無妨,我們好了這麼一陣子,我雖然不才,總能給你做個臂膀。」
孟離慢吞吞的,將茶杯往一旁放,看的桃花心裡忐忑。
「倘若你嫌棄我出身不好,我也不爭大小,在這裡給你做個外室就好,往後你正經娶妻,到我這兒也好有個照應。」
雖然說著不爭,桃花到底眼匡紅了。
「咱們好這陣子,你可別......」桃花自知話說得岔了,連忙止住「要是熱剌剌的分別了,也得與我知會聲。」
說著不禁垂下淚來。
「不是這話。」
孟離此時才開口,像是深思熟慮的一般。
「你們中國人規矩這麼大,要成親無妨,我只擔心你給人落下話根,真要成親,還得等梅兄弟熱孝過了才好說話。」
桃花一聽這話,眼匡有點熱了,敢情孟離居然如此一心向著自己。
「真要娶你,我也要明媒正娶,不叫人看輕你出身如此,你身邊幾個孩子雖然好,終歸出身差點兒,到時候如果有了好去處就都散了,往後不缺沒有好人使。」
孟離拿了懷中一枚戒子,塞入桃花手裡。
「這戒子作為表記,你先收著,天地為鑑,屆時孝滿孟離定會娶妳為妻。」
桃花這回是全無懷疑,向著旁邊偷偷抹了一把眼淚,復靠著孟離坐下。
「如今要緊的是有人給我看個房子,我看你家孩子挺不錯,與你商借一個去做看守如何?」
_______
「孟先生也真是胡鬧,哪有人叫個斷腿的守房子,向內走不動,向外出不去,於情於理都不合,真要說,正經請一個梅家小廝也還罷了。」
姚香一面幫著桃花收拾小枳的行囊一面嘴碎,她是素來欣賞孟離為人的,如今近水樓台的機會給小丫頭搶了去,哪有不惱火的?
桃花此時卻另有一番心腸,孟離既然要守孝,顯示他是個重名節的,如今小枳尚未出幼,想必是孟離要藉著這個機會把小枳從火坑中摘出來,至於姚香,只好找個歸宿各奔東西罷了,這麼一想,不禁想著往後與小枳相處的機緣多了,待她寬厚些,也好有個照應。
「不是這話,你小枳妹妹畢竟是我們家的人,知根知底,以後照應的地方多了,也是孟先生親厚之意,叫上小枳妹妹去,不過放個樣子,以後往來的機會才多著。」
說著拂過小枳鬢間。
「你這個孩子跟了娘,雖然沒吃到苦,卻也沒有什麼好吃好玩的與你,如今跟了孟先生,千萬要規規矩矩,也好給娘長臉。」
說到此處,小枳已經哭成淚人。
「你這孩子傻著,不過去幫著守幾天房子,差事完了依舊回來見娘,有啥好哭的?」
小枳心裡卻是另有想頭,孟離是什麼貨色別人還未必知道,她卻知之甚祥,這回竟然羊入虎口,只怕孟離又挖空了心思想出什麼損招整她,別人只當她捨不得家裡,她卻怕極了孟離,小枳心裡雖然委屈,只是不好表示什麼,只好嗚嗚咽咽的答應了。
王嬸在梅家大堂裡,屋裡白森森的,寥寥幾人站在地下服侍梅家大夫人黃氏,個個服了一身孝,臉上脂粉未施。
「起來罷。」黃夫人臉上冷冰冰的,半點笑意也無「你就是與劉二定親的王氏?」。
「回大夫人的話,正是。」
劉二侍立一旁,這時跟著開口。
「回夫人的話,原先年初與王氏訂親時,已經知會大爺知曉,誰知如今發生這樣憾事,如今想求太太恩典,讓王氏先進府服侍,待孝除了,再行結親。」
「王氏,你的意思呢?」
「願憑大夫人指示。」
黃夫人沈吟半晌,才開口道。
「要我說,這也不是什麼大事,既然已經與老爺知會,就是即刻進門也無妨,如今拖著,難免耽誤人家青春,雖然於禮不合,大節不錯就行。」
「王氏你可聽好了,梅家雖然門戶小,規矩可不小,明兒起你到我這兒來,我尋個差使與你,只要你規規矩矩做人,有什麼事,自然有我給你做主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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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說黃氏這是什麼意思?」
林夫人剛得了消息,氣不打一處來。
「劉二雖然是外頭來的,這幾年來沒家可沒有虧待過他,老爺才剛走,熱孝在身上,就這麼娶進一個這樣出身的女人。」
「劉二到底是梅家的臉面,如今就是續絃,也要找個門戶相當的對象才行,窯子出生的姐兒,往來應酬能上得了盤台?黃氏這麼做,豈不是要掃我梅家臉面?」
底下的人見林夫人氣的臉色發青,趕緊奉上茶水安撫。
「夫人息怒,雖然如今內宅事物一應由劉總管理事,往來應酬一向是由孟世兄掌理的,如今雖然劉二掃了臉面,卻也有限,劉二家的終究上不了盤台。」
林氏抿了口茶。
「這也罷了,黃氏哉也大膽,仗著自己大房身份,給劉二壞了規矩不過為了籠絡人心罷了,打量我不知,她現在身下無後,眼看著沒指望了,就多出這沒臉的想頭,想靠著劉二弄走老爺最後一點家私,她想得倒美,呸!」
林氏氣往上衝,尋思了半晌,叫了身前大丫環拿鑰匙開箱子,自己提筆寫了一個短柬,叫小廝給孟離送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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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離洋人作派,自己正經有房子,裡面卻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,有什麼消息就托了對門小孩轉到桃花的屋子,這天林夫人派的下人撲了個空,只好留下短柬,讓小孩送到桃花的屋子。
晚間孟離聽說此事,不免躊躇起來,桃花見了,就與孟離商量。
「你白日裡事務繁忙,到了晚間又總往這裡跑,空著一間房子總不是辦法,不如咱們成了親,正經有人給你收拾屋子,就是有客,也不至於缺東少西的,這樣可好?」
孟離聽了沒有回話,只是拿著茶杯靜靜的吃著。
桃花一看他心裡有話,站起身子關上房門,往孟離身邊一坐。
「你就是有什麼打算,與我說了無妨,我們好了這麼一陣子,我雖然不才,總能給你做個臂膀。」
孟離慢吞吞的,將茶杯往一旁放,看的桃花心裡忐忑。
「倘若你嫌棄我出身不好,我也不爭大小,在這裡給你做個外室就好,往後你正經娶妻,到我這兒也好有個照應。」
雖然說著不爭,桃花到底眼匡紅了。
「咱們好這陣子,你可別......」桃花自知話說得岔了,連忙止住「要是熱剌剌的分別了,也得與我知會聲。」
說著不禁垂下淚來。
「不是這話。」
孟離此時才開口,像是深思熟慮的一般。
「你們中國人規矩這麼大,要成親無妨,我只擔心你給人落下話根,真要成親,還得等梅兄弟熱孝過了才好說話。」
桃花一聽這話,眼匡有點熱了,敢情孟離居然如此一心向著自己。
「真要娶你,我也要明媒正娶,不叫人看輕你出身如此,你身邊幾個孩子雖然好,終歸出身差點兒,到時候如果有了好去處就都散了,往後不缺沒有好人使。」
孟離拿了懷中一枚戒子,塞入桃花手裡。
「這戒子作為表記,你先收著,天地為鑑,屆時孝滿孟離定會娶妳為妻。」
桃花這回是全無懷疑,向著旁邊偷偷抹了一把眼淚,復靠著孟離坐下。
「如今要緊的是有人給我看個房子,我看你家孩子挺不錯,與你商借一個去做看守如何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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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孟先生也真是胡鬧,哪有人叫個斷腿的守房子,向內走不動,向外出不去,於情於理都不合,真要說,正經請一個梅家小廝也還罷了。」
姚香一面幫著桃花收拾小枳的行囊一面嘴碎,她是素來欣賞孟離為人的,如今近水樓台的機會給小丫頭搶了去,哪有不惱火的?
桃花此時卻另有一番心腸,孟離既然要守孝,顯示他是個重名節的,如今小枳尚未出幼,想必是孟離要藉著這個機會把小枳從火坑中摘出來,至於姚香,只好找個歸宿各奔東西罷了,這麼一想,不禁想著往後與小枳相處的機緣多了,待她寬厚些,也好有個照應。
「不是這話,你小枳妹妹畢竟是我們家的人,知根知底,以後照應的地方多了,也是孟先生親厚之意,叫上小枳妹妹去,不過放個樣子,以後往來的機會才多著。」
說著拂過小枳鬢間。
「你這個孩子跟了娘,雖然沒吃到苦,卻也沒有什麼好吃好玩的與你,如今跟了孟先生,千萬要規規矩矩,也好給娘長臉。」
說到此處,小枳已經哭成淚人。
「你這孩子傻著,不過去幫著守幾天房子,差事完了依舊回來見娘,有啥好哭的?」
小枳心裡卻是另有想頭,孟離是什麼貨色別人還未必知道,她卻知之甚祥,這回竟然羊入虎口,只怕孟離又挖空了心思想出什麼損招整她,別人只當她捨不得家裡,她卻怕極了孟離,小枳心裡雖然委屈,只是不好表示什麼,只好嗚嗚咽咽的答應了。